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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寒冷刺骨的大雪天，他好怀念和明筝一块儿缩在屋中烤火的日子。
——也是头几日，刚入冬不久时。
侍人灌了汤婆子，塞在被子里，将她冰凉的手脚都捂热了。
他在火炉旁烘烤了掌心，随翻身入帐，那双犹带着温度的手游走在她每一寸肌肤。
他丈量软绵的起伏，探索纤细的凹地，她不再冷，在他怀中满身是汗的喘。
偶尔也不带任何欲念的相拥，同样开怀满足，逗她说说话，或是默然坐在一旁瞧她灯下算账、做绣活的剪影，他觉得自己一生遭受的所有苦痛不公都被完满和乐的婚后生活磨平。
他从生下来不是个受人期待的孩子。父亲厌恶她，母亲嫌弃他。他是一桩买卖般的婚姻中，交差般完成的一件差。
有了他，陆家和慕容家从此密不可分。
母亲在生时，反抗不得的命运，如今由他亲手砸破。
他不会再受人牵制，不会再把自己和家人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他会伴着妻女平安的走下去，他要他们跟着他做世上最幸福的人。
“侯爷，侯爷！”
呼号的北风中，侍卫喊着，陆筠调转马头，目光望着不远处一火星，由远及近。
“皇上命您即刻宫，另有其他人，上山去请国公爷了。”
陆筠眼眸波澜未起，一切在他掌控中。
四九城内一片静寂，回『荡』在街巷中的，唯有空空的马蹄声响。
走近宫廷，周围火把，串联成一道恍似没有边际的火海。
一道道消息传入内廷。
“皇上，安王逆旨，将刘公公和护送传旨的侍卫尽数砍杀……”
“皇上，不好了，东西六宫走水，娘娘们受了惊吓，会儿一蜂拥地朝边来，您瞧、您瞧怎么才好……”
“皇上，虢国公府只有些奴婢下人，说是、说是老夫人和几个夫人们去绾心月苑参与皇后娘娘千秋节的大宴没回来……”
“皇上！嘉远侯到了！马上到殿前。”
“皇上……”
皇帝披头散发立在长窗前。
一个时辰以前，他还是胜券在握无所不能的君王。
此刻禁宫被围，他手里十拿九稳的禁卫……突然反水？
为什么？
是哪个环节错了。
他暗中养着些人，向来禁卫统帅都只是个虚衔，不论是慕容棠还是陆筠，他们根本无法染指……
藩王回京，他在也有部署，一声令下，宛平驻军会冲入京……
他知道安王有能力，可那些水军远在千里，他回回京，所带的不过是千府兵，且被围截在四九城，根本无法城。
一声轻响，是落靴声。
在空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分明。
皇帝转过头来，见陆筠信步入。
“皇上。”
陆筠揖礼，依旧是从前那个恭谨模样。
“修竹，安王要造反，你去了何处？快些调禁卫守护皇城。”
陆筠靠在雕金龙的柱上，眼眸轻挑，望向皇帝。
“皇上，安王手里没有兵，如何造反？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皇帝压抑着想要呕血的冲，一步步向陆筠走过来，“修竹，朕才是你嫡亲舅父，跟你母亲一母同胞，是你最亲近的人。朕信你重你，许你重任要职，多年舅甥情，太后如何待你，你都忘了？你……你当真要助慕容岐？”
陆筠摇摇头，声音低沉和缓，“食君禄，忠君，陆筠自问得起皇上，得起百姓，得起国朝。陆筠从未想过天下应在谁手里，陆筠是个粗人，亦无那位极人臣的野心。”
“那你还不做什么，不去阻止慕容岐？修竹，朕答应你，朕答应你，朕不会计较你在其中起的是什么用，也不会计较今晚你做过些什么，只要你牵制住安王，将他虏获，朕许你国公……不，朕赐你为异姓王，修竹，朕你如何，朕是你亲舅父，你清楚，你清楚！”
他走上前，想要抓住陆筠的袍子，触手却是冰凉刺骨的铁甲。
陆筠摇头：“皇上，安王人手有限，他的千府兵，如何付得了您手上的万人？”
皇帝一怔，听他又道：“翊王惨，淮南王世子在京为质莫名亡故，当年上位，您脚底踩过的血海尸山，堆成了您如今坐着的张龙座。当年许多人帮过您，为您效忠，多少人不惜为您抛却命，不惜为您了断前程，可您上位后，将情做绝了，羽翼壮大后，您开始不安，怕他们拿旧牵制您，怕他们居功自傲，您剪除他们的力量，将他们一个个桎梏成困兽。如今翊王惨的真相大白天下，君臣和睦的假象再也藏不住了。您猜猜，此番回京的汝阳王、浚南王、成王、郗王有没有参与？安王又岂可能什么都不准备，独自一人入宫来质问您？”
皇帝目视陆筠，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那你呢？陆筠，你做过什么？你是朕的禁军统领，你的职责是保护朕。你也想跟他们一样，谋逆吗？谋逆是什么罪，你清楚。即便朕下了台，安王上位，你能安然无恙？你没做过皇帝，你根本不懂帝王心，陆筠，趁还能回头，趁朕还没有真正你失望，一切还来得及！”
“不了。”陆筠后退一步，朝上首行了个礼。“皇上不必为臣忧心，微臣能令诸王的人马城，自然也能让他们出不去。您还是担忧您自己……啊，了，听说，佳嫔有了子嗣，希望今晚的大火没有伤及母子。”
他说完句，转身离去。
皇帝砸了只花瓶，怒吼道：“陆筠，是你！”
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诸王『乱』，城门失守，是陆筠在中搅局。
“是你，是你……”
耀目如白昼的火光中，陆筠跨步从阶上走下来。
雪疾风狂，像女人在耳畔哀哭。
陆筠在雪里走得久了，他觉得疲惫不堪，明日，最迟后日吧，他要把明筝和桃桃接回来，一家人许久没在一起了，他好想他们，好想……
迎面有个人影，独自冒雪来。
风拂开他头上的兜帽，『露』出陆国公那张清癯的脸。
陆筠站定步子，唇边挂了抹轻嘲。
方一向平静的面容此刻涨的通红，他一路走得急，纵然在雪里，也出了一头大汗。
“孽畜！”陆国公几步挎上前，挥出一掌狠狠打向陆筠。
掌心没落下，停滞在半空中。
陆筠伸手捏住他手腕，一甩，将他推个趔趄。
“你……”
“风紧路滑，陆先生慢走。”陆筠淡然说完，与他擦身过。
“你祖父辛苦经营的西北军，被你拿来当成威胁天子的利器？陆家世代忠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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