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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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之这日出宫早,回府里换了衣裳,便按照约定,赶往北街的品泉茶馆。
刚到楼外,正好看见那天来找他的小丫鬟。
翠红走近他,向他行?过礼,轻声道:“秦大?人请随我来,我家姑娘在楼上雅间,等您好些时候了。”
秦衍之一边跟她走,一边笑了笑:“宫里有事耽搁了,让你们久等。”
翠红微带讶异地回头看他一眼,心想?这位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可真是好性子。
从楼梯上去,一直拐到走廊最后一间,翠红敲了两下门,低低道:“姑娘,秦大?人到了。”听到里面有人应了一声,便站到一侧,让开路,又对?秦衍之道:“秦大?人请。”
秦衍之推门进?去。
翠红在他身后关上门,站在外面望风。
雅间临街的两扇窗子关着,隔绝了外头人来人往的喧嚣。
室内装饰典雅,除了桌椅棋盘等物之外,还放置了两扇水墨江山屏风,又用珠帘阻断通往屏风后的路。
一名身着雪白素衣的少?女坐在桌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生的肤白貌美?,眉眼总有些莫名的熟悉。
——像极了太后娘娘新接进?宫的那位义女。
秦衍之拱手?道:“江姑娘。”
江雪晴起身向他还礼。
这一低头,秦衍之才看清,她头上戴的不是发钗簪子,而是系着一条素净的白缎带,他沉默片刻,说?道:“江姑娘穿的真是素雅。”
江雪晴看了看他,笑笑:“秦大?人请勿见怪,长姐骤然?离世,虽然?皇上不让父亲和府里太过张扬,但我心里难受的很。一别经年,我竟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秦衍之道:“节哀顺变。”
江雪晴又是一笑,走到屏风前,转身面对?他:“大?人,我很想?知道,皇上说?姐姐忧思成疾,病逝于长华宫,追随先帝而去——这病是什么?时候得的?是在先帝离世前,还是在皇上自?北边回来后?”
秦衍之皱了皱眉,很快舒展开:“不知江姑娘何意?”
江雪晴淡淡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有所感?思罢了。世道冷暖,生而为女子,当真太苦太苦了。”
她看住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的道:“当年我有幸见过皇上来府上,当时他对?姐姐,可真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后来姐姐迫不得已嫁给先帝,为的是什么?,天知地知……”声音渐渐放轻,冷漠如冰:“……你知我知。”
秦衍之心想?,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便没出声。
江雪晴移开目光,只看着两扇闭着的雕花窗:“秦大?人,姐姐和先帝成了夫妻,之后念着皇上,便是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念着先帝,又是见异思迁、不念旧情——在你们眼里,是不是这样的?”
秦衍之一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这话从何说?起?”
江雪晴笑意微冷:“其实今日请您过来,是因为有个人想?见皇上。”
秦衍之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慢声道:“江姑娘,尚书大?人……他知道您来这里吗?”
江雪晴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只是那水却是极寒之地的:“当然?不知道。父亲顾虑的太多,江家、他的前程……而我就?不同了,我只想?给我姐姐要一个公?道。”
秦衍之叹了口气,开口:“江姑娘——”
江雪晴淡淡打断他:“今日想?见大?人的,并不是我。”
秦衍之一愣。
江雪晴用手?撩起珠帘,唤道:“喜冬,你出来。”
*
平南王府。
今日难得没下雨也没太阳,灰蒙蒙的天,晋阳郡主叫人在园子里摆了瓜果小食,一边吃婢女剥好的水果,一边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对?着树桩子丢飞镖。
消磨了大?半天的光阴,有名小厮走了过来,将一封信递给碧清:“南边家里来的信,给郡主的。”
碧清点点头,叫他下去。
晋阳郡主‘嗖’的射出一支飞镖,问道:“信里写什么?了?”转过头,对?着另一名小厮道:“拿飞刀过来,扔着过瘾。”
那名小厮忙道:“是。”
如此,人走的差不多了,碧清答道:“回郡主,是世子爷的信,说?是前段时间战事吃紧,走不开身,只得在封地祭奠先帝,如今战事稍停,王爷会带他尽快赶到帝都,朝拜新帝。”
晋阳郡主吐出几粒西瓜子,喜道:“来的好!皇上登基是大?好的事情,那个才几岁的小毛孩子,怎能当皇帝——”
碧清赶紧出声:“郡主!”
晋阳郡主哼了声,满不在乎:“我偏要说?,凭什么?这么?多年七殿下苦守北境,那小屁孩子坐享其成?”说?罢,又叹一口气:“可他称帝后,我想?见他就?难了,太后不召见我,他也不理我,我正在愁怎么?找理由进?宫呢——这下好了,爹和三哥来了,他们总能带我去的!”
碧清笑着颔首,又想?起什么?,感?叹道:“这一会儿的功夫,王爷就?变成皇上了……”
晋阳郡主挑眉一笑:“那又怎样?他是王爷,我就?当王妃,他是皇上,我当然?就?要当皇后!”
碧清见周围没人,笑道:“郡主身份尊贵,和皇上是自?幼的情分,皇上和咱们老王爷又交好,只要让王爷替您开这个口,哪儿有不成的?”
晋阳郡主嗤笑:“你呀,凡事别总想?着靠别人,这怎么?能行??靠自?己才是真本事!别当我不晓得,这先帝才刚入土呢,多少?人开始打皇上的主意啦?家中有适龄女孩儿的,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法?子送进?宫,我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碧清问道:“什么??”
晋阳郡主冷笑:“先帝刚去,皇上不至于立刻选秀,如果能把自?家闺女孙女送到太后身边,趁这一年半载的培养出感?情,以后可不就?方便了。”
碧清道:“这也不是容易的。太后娘娘——”
晋阳郡主长叹口气,有些烦躁:“太后娘娘耳根子软极了,又是菩萨心肠神仙的好性子,说?动她一点儿都不难。”
碧清心想?也是,沉思一会,又道:“皇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眼的。”
晋阳郡主转过头,目光如飞刀射向她:“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说?我入不了他的眼睛吗!”
碧清连连叫苦,跪了下来:“郡主,天地良心,奴婢怎会这样想?!”
晋阳郡主看也不看她,一手?支着头思索:“江晚晴刚去,他没心情见我,也是情有可原……唉,你说?——”她抬了抬手?,叫碧清起来,犹豫道:“江晚晴那事儿,跟我向皇上告状,没关系吧?”
碧清站起身,不假思索道:“那怎会有关系?是江姑娘自?己说?的,叫您把她的话,全说?给皇上听,非要计较起来,难道不是她把自?个儿给作死了吗?”
晋阳郡主点头:“对?,就?是你说?的这个道理。”她望向天际,发了会儿呆,唇边溢出一声叹息:“你说?她到底有什么?毛病?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刻意找死的人。”
碧清随口道:“许是真的深爱先帝,生无可恋了呢。”
晋阳郡主又哼了声:“她也是,那些人也是……从前先帝在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想?送女儿进?东宫,皇上不讨圣祖爷喜欢,除了我和江晚晴,几乎没人惦记他,现在他当了皇帝,一个个又都瞄上他了,全是墙头草。”
碧清讨好道:“是,只有郡主从一而终,对?王爷一心一意。”
晋阳郡主见下人把飞刀拿了过来,随手?拿起一柄,扔了出去,刀尖扎进?木桩,她笑了起来,拍拍手?:“好了,跟我出去一趟,咱们去庙里,给江晚晴上柱香,回头烧点纸钱,我和她两不相欠,接下来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碧清跟在她身后,问道:“不知郡主有何打算?”
晋阳郡主两手?一摊:“老办法?,撒钱。”她瞄了碧清一眼,轻飘飘道:“你想?法?子买通个慈宁宫的人,花多少?价钱不是问题,但一定得派的上用场。我要了解太后娘娘的习惯,才能投其所好。”
碧清道:“郡主真是聪慧。”
晋阳郡主停住脚步,双手?环胸:“上回你坏了事,不过挨了我一个巴掌,这次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再出什么?差池……喏。”她反手?一指插满了飞镖飞刀的木桩:“下次你给我站那儿,头上顶着苹果,我来射飞刀。”
碧清背后一阵发凉,忙道:“奴婢遵命!”
*
江尚书府,西边小院。
孟珍儿刚从房里出来,就?见母亲从外面回来,看脸色像是受了气,眉宇间尽是不悦之色,她迎上前,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三姑妈冷哼了声,随她一道走回屋里,关上门,才道:“还能因为谁?今天走了霉运了,回来的路上又撞见那死丫头。”
孟珍儿替母亲斟了一杯清茶:“五小姐?”
三姑妈喝了一口,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那死丫头真是长能耐了,旁的人也就?罢了,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妾生的庶女,有什么?资格给我摆脸色看?我好歹是你舅舅嫡亲的妹妹!从前仗着有大?小姐护她,现在仗着嫂嫂疼她,她就?飞上天去了!”
孟珍儿忧伤地叹口气,劝道:“娘,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都怪我……如果我是个男孩儿,爹死后,咱们也不至于非得回来投靠江家。”
三姑妈沉默一会儿,道:“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珍儿,你把这上面写的都给记牢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孟珍儿仔细读下去,写的都是从前江晚晴喜欢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素日里喜好吃什么?等等琐碎的事件。
三姑妈得意道:“这是我问从前大?姑娘院子里伺候的一个丫鬟要来的,你记住了,将来定有用处。”
孟珍儿颔首,小心折叠起来放好,这才问:“娘,皇上正值盛年,您说?过上多久会开始选秀?”
三姑妈想?了想?,皱眉:“这个说?不准。依我看,在那之前,没准太后会先从各世家名门中,选几位德才兼备的姑娘,名义上陪伴她,实则为以后充盈后宫、替皇上开枝散叶作准备。”
孟珍儿眼神一亮:“消息属实吗?”
三姑妈道:“都这么?传的,应该不会无风起浪。”
她看了眼窗外枝繁叶茂的古树,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算计:“皇上就?不说?了,太后一向也是很喜欢大?姑娘的,如果真有这回事,江家肯定有人会入选,八成就?是江雪晴那死丫头了。”
孟珍儿一怔:“可她年纪太小呀。”
三姑妈冷冷道:“过两年就?不小了……珍儿,你放心。”她用力握了握女儿微凉的小手?,坚定道:“我定会说?服你舅舅,让你一道进?宫的。”
孟珍儿低头不语。
三姑妈叹气,苦笑道:“自?从你爹去后,大?房那边使计逼走咱们娘俩,连咱们应得的那份家产,也减了至少?一半……是娘没用,斗不过他们。这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不好过,所幸还有你和我相依为命。”
孟珍儿回握住母亲的手?,斩钉截铁道:“娘,我会争气,给咱们挣一份前程回来。”
三姑妈笑了笑,欣慰不已:“这是再好不过了。”
孟珍儿许久无言,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一双手?,不觉有些心酸:“我又比江家这几位姑娘差在哪儿?横竖是少?个厉害的爹罢了!五小姐背地里嘲笑我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都知道……可那又有什么?错?想?往上爬,错了吗?”
三姑妈看着她,一字字说?的铿锵有力:“本来就?没错。她一个丫鬟生的庶女,能因为讨主母欢心一朝得势,有什么?脸来说?你?”
孟珍儿抬起头,泪水凝于睫毛上,轻轻道:“左右都是给自?己找个靠山,既然?要找,我就?找群山之巅,最厉害的那个。”
三姑妈替她擦去泪水,颇感?慰藉:“这才是娘的好女儿,有志气!”
*
慈宁宫,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