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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十娘也似有所觉，她直起腰来，抬起头来看到眼前两个飘荡地小光点，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钱学礼回过神来，语气慨然地说：“是信仰之力。”
信仰，是人类特有的精神力，一般神佛能够收到信徒的信仰之力，妖因为比较容易走上邪路，很少能够收到比较纯粹的信仰之力，如果接收了一些邪恶的意念，反而容易被贪欲污染。钱学礼以前不跟人接触，从未收获过这种东西，没想到这么神奇，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好好地滋润了一番，精神也比之前清明了很多，有一种通透之感。怪不得就算做了神仙，也贪图人间的信仰和供奉。
杜十娘惊讶过后，也十分感慨：“原来人的信仰是这样的东西，想当年我还是无神论者来着——当然做了鬼就三观碎掉了。”
“哎，到了奈何桥上，我可要多喝几口孟婆汤，把渣男忘个一干二净，重新开始新人生。”
钱学礼伸出手指，点在杜十娘的额头上，念起《地藏经》。不一会儿，她的魂魄中就亮出白光，脸上也现出安然的神采，身影逐渐淡去，消失于天地中，悠然宁静。
走之前，她半睁开眼睛，眼中是一片纯然，她又对钱学礼说了一声“谢谢”。
超度完杜十娘之后，钱学礼从房间里挪了一张半人高的桌子放在客厅，又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块红色的布垫在上面，然后把柔软却没有知觉的狐狸身体摆了上去。
经过今晚，他可以肯定这个狐狸身体里面还有一丝魂力，不过很微弱，需要供奉才能重新苏醒。而且好像如果有人类的信仰之力，效果会更显著。
本来一山容不了二狐，就算一公和一母也不行。不过这只狐狸既然帮过了他，是他的恩公，那他钱学礼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妖怪。
他决定供奉这只沉睡的狐狸。
他不知道，杜十娘消失之后，公寓里面剩下来的几只鬼躲在一个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平民，一时出了意外，地府暂时不收，就停留在这里，等到了时间再去排队投胎，像他们这样的老实鬼，哪里会有什么机会碰上这种妖气逼人的大妖怪。
看着杜十娘被钱学礼召唤了去，所有鬼都吓得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这个大仙，惹不起，还躲不起喂！
人家一个召令把他们通通叫过去，他们也没奈何啊！
几只鬼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突然，一个老鬼说：“十娘的魂魄不见了。”他的年纪比较大，对鬼地气息也比较敏感一些，杜十娘的魂魄消失不久，他就感应到了。
剩下的众鬼悚然一惊：“啊……十娘是被吃了吗……”兔死狐悲，十娘虽然平时不太搭理他们，但是本质上是个不错的鬼，几个鬼魂纷纷脸上显出难过的样子，一个断头鬼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便用手扒了个哭的样子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老鬼沉吟片刻：“唔……不像是被吃掉了，反而像是被超度了……”
众鬼顿时呆立在地，过了几分钟，断头鬼声线僵硬，呆板地问道：“被吃到超度了？”
老鬼刮了他一眼，缺脑子鬼果然智力有所下降，他又重复了一遍：“十娘被超度了！”
这下就好像水滴进了油锅里一样，众鬼纷纷炸开来，喜上眉梢：
“我的天，是真的吗？”
“还有这样的好事？”
“呆在这儿三年，我都快发霉成地精了！”
甚至还有鬼呜呜地哭泣：“总算是能去投胎了，我都没人祭祀，好几年没吃上过东西了，要知道，我生前恩格斯系数可是90啊呜呜呜。”
众鬼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只一边流口水一边哭泣的吃货鬼，都偷偷往旁边稍微挪开了一点。
就算是鬼，也有像他们这种很爱干净的体面鬼！
众鬼群情奋勇：“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找大仙去帮我们超度吧！”
“噢噢噢噢！”
还是老鬼稳重，拦住了他们：“且慢。”
“我们还不知道，大仙为什么会愿意超度杜十娘，万一他们是熟人呢，万一是杜十娘的家里人请大仙帮忙超度地呢？或许我们涌上去，大仙嫌烦，一下子把我们全吃了也说不定。”
片刻的沉默之后，断头鬼呆愣愣地捧场：“有道理。”
众鬼面面相觑，直接魂飞魄散跟呆在原地继续等几年比起来，似乎还是后者的选择比较能让鬼接受一些，而且其中有些鬼魂再等个一两年就行了，就不愿意冒这个险。
有了一两个退缩的，全员都息了刚开始那股火热的劲儿，有鬼讪讪地问道：“那怎么办？”
老鬼深思熟虑了许久，终于发话：“唯今之计，我们只能看大仙有什么需要，尽量帮他做事，做到大仙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不定大仙怜悯我们，就帮我们超度了呢？”
他左一个‘或许’右一个‘说不定’，几乎没有确定之数，然而剩下来的几只新鬼毕竟不如他见多识广，看他这么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商议完毕，众鬼毕竟不敢直接跑到钱学礼面前问他有什么需要，就排了一个轮流制度，每只鬼都要去大仙的楼层执勤，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众鬼的心中也安定下来，石头剪子布决定了排班的人选。
断头鬼呆呆地看着自己出的拳头，而剩下来的所有人都出了布。
科学显示，在进行第一次猜拳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出拳头，因为这是平时手最舒服的姿势，在没有考虑过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地握紧出拳。这个结论在几年前流行过，这里所有鬼都知道，只有断头鬼的脑子不太好使，即使知道这理论，还是会下意识地出拳头。
众鬼纷纷长舒了一口气，尽管超度杜十娘说明那个大仙没有那么凶残，但是第一个去巡逻，做吃螃蟹的鬼，压力还是很大鸭！
老鬼颇为同情地拍了拍断头鬼的肩膀：“好好干。”
断头鬼的用手扒了一个惊慌的表情，嘴里却还是说：“噢……”
老鬼看着断头鬼离开的背影，默默地给他画了个十字，又拜了一拜，不管哪路神佛，希望断头鬼能够好运，别出师不利。
……
远处的大别墅中，即使是吃夜宵，男人坐在餐桌前的身影也一如既往地挺拔而又沉默。
无论是吃饭，睡觉，工作，男人就好像一把已经被量好刻度的尺子一样，一直严谨而理性。
余总管站在男人的身后，紧张地看着他吃锅贴。
他生怕男人会因为这突然的、跟平时的饮食规律完全不一样的加餐时间而导致肠胃不适。
虽然尤总不是脆弱的人——相反的，他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生过病。不过为主人担心，为他考虑周到，是管家的本分。
余总管看着男人跟之前一样，沉默地进餐。他知道女仆们私下有在讨论，要是尤总不长那张脸的话，去做吃播绝对没前途。
因为他吃饭实在太公式化了！固定的进餐速度，咀嚼次数，吃饭时间，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反应，就算再美味的食物也没有得到过他的一次表扬。
看他吃饭，真的没有一点点看人吃美食自己也食指大动的那种感觉。反而让人深刻地理解了那句话。
“我不是为了吃饭而生活，而是为了生活而吃饭！”
真是会让观众生无可恋的吃播……
当然，要是配上那张脸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这张脸就是摆在那边，静静地看报纸，也有人愿意看上一整天。
余管家没有制止这些讨论的传播，因为他不觉得“主人不适合做吃播”是什么坏的形容。
主人就是这么严谨，认真，凡事有条理，理性，这难道不是优点吗？
余总管理直气壮地想。
然后，他就看到一向严谨，认真，凡事有条理，理性的主人嘴里慢条斯理地放入半只剪得金黄香脆的锅贴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余总管：？？？？
余总管非常不安，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尤总，锅贴的味道有什么问题吗？”
尤总半闭上眼睛，咀嚼了几下把锅贴咽下去之后，眼睛慢慢睁开，余总管惊悚地发现他的眼中竟然有半丝的笑意。
天哪啊啊啊啊，尤总是被穿越了吗？余总管的思维顿时天马行空了起来。
别看余总管现在老成持重的样子，他年轻的时候穿越文正当红，他也是忠实的穿越文爱好者来着……
尤总用他一贯沉稳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余总管的瞎想，他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说：“没什么，味道还不错。”
原本安静的房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幻觉。
只有余总管非常得体地回答道：“能让您满意就再好不过了。”
尤总放下餐巾，看了看手表，随即站了起来：“好了，你们收拾吧，我要休息了。”
所有人都瞬间从冰冻状态解封，过了两分钟，房间里面收拾干净，女仆点上味道清淡的香薰，训练有素地给尤总留下和未进餐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空间。
余总管轻轻地关上门，镇定地喊：“linda？”
lind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