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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葬下了胖路易,尼古拉斯又赶去医院接马布瑞子爵回家。他这位舅舅一手把他带大,两人亲如父子,上一次他惹舅舅生气,还是为了王位的事情,好不容易哄好了老人家,如今舅舅又气得住了院,尼古拉斯也十分过意不去。
他扶着马布瑞子爵从车上下来,女管家过来帮忙,仆人们簇拥着他们,把病人送进客厅沙发躺好。
“孩子,如果你真的那么爱米娅,我不再反对,你可以和她结婚。我想通了,做女王的丈夫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整个国家听她的,但是她听你的,那就行了。你可以做到让她听你的吧?”子爵靠在沙发里,气息奄奄地说道。
“舅舅,我大概不会和米娅结婚了。”
“什么?”子爵瞪大了眼睛,“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尼古拉斯,你不能……你不能和一个异族男子……”子爵尽力扭头去看墙上的画像,“威廉在看着我呢!你说我怎么向他交代,是我把你养大的,我对不起他。”
尼古拉斯都快崩溃了,“舅舅,说了多少遍了,我和扎克利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你这个孩子,我是知道你的,一旦你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无论谁都阻止不了你,就是你父母在,也不行。”子爵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逼你去争夺那个什么王位,也不该撺掇你去勾引米娅,谁知道你假戏真做了。事情就这么一天比一天地糟下去,简直超出了我的预料。你要和米娅结婚,我反对,好吧,现在你都不想跟她结婚了,你找了个男人!还是个阿拉伯人!随便吧,我不管你了,反正想管也管不住,我怕我再反对,明天你找个非洲男朋友,那真是……我不是种族歧视,可是非洲人我实在接受不了。”
尼古拉斯发现他无法说服子爵相信自己了,无奈之余,他只能说:“我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子爵看了看他,“让那个阿拉伯人刮刮胡子,瞧他那样,我的上帝,你每天晚上怎么能睡着呢?我英俊、聪明、乖巧的孩子,怎么就让一个阿拉伯人拐走了,还是个男人!”他又说不下去了。
尼古拉斯知道凭几之力,是难以辩得清了,因此他打电话给扎克利,让扎克利来解释。
下午的时候,扎克利就过来了,子爵一开始听说他要来拜访,还非常生气,说他不想见客。
扎克利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尼古拉斯和他说了子爵的近况,了解事情的经过以后,扎克利只觉得好笑,“看起来我们两个果然很般配,大家都觉得咱俩在一起了,再这么下去,我自己都觉得我跟你好像真的有点什么了。”
“扎克!”尼古拉斯板下脸来。
“对不起!”扎克利一本正经地道歉,“你舅舅都气病了,这个事情是比较严重了。我觉得光是解释他未必相信,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姑娘。”
“姑娘?”尼古拉斯摇摇头。
“反正你跟米娅也成不了,你非要信守那个三十岁的约定吗?”
“我现在没心情。”
“那我怎么跟你舅舅解释?”
“让你的管家安分一点,下次不要再往我床头柜上放那种东西,行吗?”
“我已经把他揍得满头包了,我相信他会吸取这个教训的。”
“那把你的管家找来,让他进去跟我舅舅解释。”
扎克利非常干脆,对着门外喊,“巴赛木,你给我死进来,别偷听了!”
“所以,事情是这样的,子爵,您和我一样,误会他们了,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巴赛木说到这里,被扎克利狠狠地敲了一个爆栗子,“不要以真主的名义起誓,用你的脑袋起誓。”
“我以我的项上人头起誓,两位王子之间只有纯洁的友谊,绝没有那种不正当关系!”
子爵看看巴赛木,看看扎克利,看看尼古拉斯,再看看挂在墙上的威廉,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忧愁地旋开药瓶子,吞药片,喝水。
尼古拉斯察言观色,发现舅舅似乎对自己不抱信心。
待众人离去,他半跪在舅舅的床前,温柔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朋友,我会委婉地劝说他离开吉诺威亚。”
“那你呢?”
“我当然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子爵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养大你,不是为了老来的时候让你陪伴我这个孤老头子。”
“舅舅,你怎么会是孤老头子?”
“我就是!没人喜欢我,连女王的狗都喜欢对着我狂吠,胖路易算是对我友好了,结果你也看到了。”子爵心酸不已,“我知道布瑞琴也不喜欢我,她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
尼古拉斯还想安慰他,结果子爵抬手一挡打断了他,“这几天我也在反思,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么讨人厌的?当年我和你父亲,可是非常好的朋友。我是先认识的他,然后才经由这层关系,两家结成了姻亲,他去世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把你托付给了我。为了你,我没有结婚,也没有要自己的孩子,我从来不拿这个当做牺牲,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更加不会拿我们的父子情分来逼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所以……”
尼古拉斯认真地听他说着,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等待子爵说下去,然而子爵那个“所以”后面始终没接上话。
“所以什么,舅舅?”
子爵坐在那里,发了足有一分钟的呆,然后他摇摇头,“没什么,你走吧。”
尼古拉斯替他掖好被子,站起身来,“那么晚安,明天见。”
子爵的身体渐渐好转,他开始醉心于绘画,没事在花园里写生,画画家里的花花草草,这让尼古拉斯渐渐放下心来。扎克利试试探探地来拜访尼古拉斯,虽然子爵依然表情冷漠,好歹不会提起手杖就赶人。
吉诺威亚并不大,扎克利很快造访了所有开放或者未开放的古堡,熟知了每一座城堡的故事,还看了尼古拉斯给这些城堡的故事集子,旅游手册,接下来他开始感到无聊,本来古堡里的有趣故事就不是很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在纠结是去德国继续深造,还是到莫斯科宇航局找一份工作。
他向慕尼黑大学递交了申请,那边很快给他来信,让他去参加笔试和面试,教授还特别给他写了一封电子邮件,询问他这段时间的近况,并祝他新婚愉快。
看着成日里愁眉苦脸的尼古拉斯,他问道:“你舅舅的身体好些了,你有没有想过出去走走?”
尼古拉斯正在电脑前敲他的专栏故事,最近他有些瓶颈未曾突破,故事写得乱七八糟,并不令人满意,主编承认故事背景人物设定都不错,但是也示意他增加一些刺激有趣的情节吸引小读者的注意力。
“出去走走,去哪里?”
“每天呆在屋子里对着电脑总是不好的,跟我去慕尼黑吧,我想继续念书,而你也可以借由新环境刺激一下灵感。”
“我舅舅对你我的误会很深,有阵子我还想把你赶走,后来想想这样不行,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如果想去完成学业,我当然祝福你,但是……对不起,扎克,我不能跟你去慕尼黑。”
“那好吧,但是你这样成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是不行的。”
“嗯,我知道。我也打算出去走走,闷在这里我都要闷出病来了,每天都纠结着要不要去看看米娅,结果就是没有行动起来。另外,我最近睡眠也不好。”
“出去走走的挺好的,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也祝你一路顺风。”
。
尼古拉斯的吴哥窟之旅没能成行,事实上他还在机场的时候就接到了扎克利的电话,原来他的财务状况出问题了,酋长大人封停了他所有的信用卡账户,使他在德国落地以后,连雇车去慕尼黑大学的钱都没有了——之前他一下飞机就有人开着一堆豪车来接送王子和他的团队,现在这些待遇统统取消了。